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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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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道問:“汝既敗,豈有法乎?”

蘇瑪一抹臉,立刻換了一具身體:“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。”

夜晚。沛城剛下過一場雨,明明應是雨過天晴的清新之態,卻似有一層無形的烏雲壓頂。

萬籟俱寂的長盛街旁,有一家沛豐客棧。

這客棧乃是沛城最大的落腳點,平時旅人、客商絡繹不絕。但從幾天前就莫名多了一些俠客與惡徒。

此時比平時更早熄燈,隱有燭火,也是黑影綽綽、鴉雀無聲。

夜半,後門微動,“吱呀”一聲打破了寂靜。

店小二小凳子拎著夜壺探出頭來。

這幾天俠客和各方勢力眾多,他的生活如履薄冰但也多了一些獎賞。今天晚上就和後廚溜出去多喝了兩杯,半夜起來鬧肚子,恭桶都滿了還得自己自力更生。

只是想到最近城裏開始變多的兇殺案,他就不寒而栗。

夜壺該倒還得倒,小凳子戰戰兢兢地打開門。

剛試探地邁出一小步,就聽見一聲悶哼。

他頭皮一炸,嚇得立馬跳了起來。

然而恐懼過後,他借著昏暗的燈光瞇著眼一看......那竟然是一個人。

蘇瑪坐在店小二的房間裏,手裏捧著饅頭可憐巴巴地啃著。

這裏有一個大通鋪,鋪上另一個小二睡得正香,呼嚕聲不絕於耳。

小凳子給她倒了一杯涼水,看她吃得格外賣力,心下不忍:“你慢點吃,廚房裏還有。”

蘇瑪肚子根本不餓,但她還是點了點頭:“謝謝你。”

“一個饅頭有什麽。”小凳子擺了擺手,看她一臉臟汙,身上還披著麻布袋,雖然不臭但到底礙眼,於是指了指旁邊的水盆:“你先洗洗,我去給你拿衣服。”

蘇瑪乖乖點頭,看他走向門口,依依不舍。

小凳子看了,不由得窩心。心想這麽小的孩子就流落街頭,實在可憐。

他剛打開門,想到什麽回頭問:“對了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蘇瑪小聲問:“你叫什麽?”

小凳子道:“我是掌櫃的撿回來的,我沒有姓,所以掌櫃的就叫我小凳子。”

蘇瑪細聲細氣地道:“那我叫小桌子。”

小凳子:“......”

小凳子走後,蘇瑪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另一個小二,放下饅頭,小心地走到水盆前。

她現在身前身後一個樣,分不清男女。因此小凳子一直以為她是男孩子。

雖然比上一個身體更加瘦小,但並不柔弱。臉上沾著泥點,但隱隱可見白色的肌膚,兩只圓而又大的雙眼像是掛著露珠的葡萄,一個轉動似乎能漾出汁來。

她對著水盆滿意地咧開嘴,兩顆小兔牙微微往裏收,露出嫩紅的舌尖來。

這是一具更加人畜無害的身體。

上次失敗,她總結了經驗。

由於沒有一個具體的身份,讓百裏驍下意識地對她警戒,這一次她就變成對方身邊隨時忽視,但必不可少的人物,然後再徐徐圖之。

她洗了把臉,等著小凳子回來。

不一會,小凳子悄悄推門進來,手上拿著一套衣服:“小....桌子。掌櫃的說你願意留下就留下。不過工錢只能給你一半,你以後就跟著我.....”

他邊絮絮叨叨邊把食盒放在桌上。

蘇瑪接過,這套衣服正合她意,她不用再費口舌求著掌櫃把她留下了。

於是她誠心實意地擡頭對小凳子道:“謝謝你。”

“哪裏的話.....”

小凳子話說到一半,表情突然一怔。

蘇瑪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沒、沒什麽.....”小凳子紅了臉,眼神躲閃不敢看她:“沒什麽,就是覺得你長得挺、挺可愛的.....”

說完,他半晌不見蘇瑪有反應,想到自己一個男人誇另一個男孩“可愛”,實在是逾越,對方以為他是變態可怎麽辦?

他剛想解釋,就見小桌子又問:“你真的覺得我可愛?”

小凳子如實回答:“是、是很可愛.....”

蘇瑪道:“謝謝。”

怎麽反過來謝他?不應該罵他一頓嗎?

蘇瑪內心一松。她就知道她上次失敗不是因為自己學藝不精,也不是自己長得不美,而是因為百裏驍太兇殘!

除了他,世界上還有小凳子這樣的正常人的。

蘇瑪在沛豐客棧幹了三天活,對周圍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。

此時正是神劍將出,魚龍混雜之時,客棧裏隨時都能出現械鬥,她雖靠著臉甜嘴甜收獲了無數打賞,但也筋疲力盡。

半夜,她趁著兩人睡著,走向浴室。

這幾天在人堆裏打交道,身上隱隱有了汗味。她將灰衣慢慢褪下,黑夜之中,那瘦小的身體似乎在發光。

隔壁依稀有水聲,似乎有哪個客人在沐浴。蘇瑪屏住呼吸解開胸前的破布,頓時,嬌顫微微鼓起,如同清晨遠山的霧氣,朦朧起伏,只能看到一片白。

隔壁有人抽了抽鼻子,暗罵一句:“媽的,這澡池怎麽有女人的香味。”

蘇瑪的動作一頓,待那人罵罵咧咧地走出浴室後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她趁著松快喘了幾口氣,又找出一條嶄新的白布將自己的姣好身材層層纏繞,直到前後都一樣地平板這才像是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,長籲了一口氣。

女扮男裝真不是人幹的事。

無論是話本裏還是哪個世界裏,女扮男裝的女人想要偽裝好身體,必須用白布將自己的柔軟層層纏繞,還得每天含胸駝背,累人得很。

更別說這具身體更加高級。雖然面容比不上,但身材可好了無數倍。光是纏胸就讓她累得半死不活。

不過如果是身材妖嬈她還不會選它,更可貴的是,它還隱有體香,讓人難以自持。

不遇上難以攻略的對象她從來都不拿出來——為了攻略百裏驍,她可是下了血本了。

她將灰衣披上,掩住了層層幽香。眉眼一擡,又是那個討喜但不顯眼的店小二。

天道看她又把那灰撲撲的衣服套在身上,變得毫不起眼,不解:“一介小二,如何能俘獲他之心?”

蘇瑪攏起衣領,高深地瞇起眼:“這當然不能,但是一個女扮男裝,灰衣之下是嬌柔身軀的店小二呢?”

天道陷入沈思。

蘇瑪也沒想跟這個老古董講“女扮男裝”的妙處。

那就像是被一匹破布包著的寶石,也是一疊黃紙裏包裹著的牛軋糖。只有在微微翻動時才能看到它的光亮,聞到它的芳香。

只有真正地打開它,才知道自己差一點錯過了多麽大的寶藏。

這種險些錯過的後怕,與發現寶藏後的狂喜,足以擊潰一個男人的心。

她收拾好東西,回了睡房。小凳子迷迷糊糊地醒來,抽了抽鼻子:“小桌子,你身上藏了什麽,好香啊。”

蘇瑪一頓,她面不改色地回:“路上遇見一女客官,見我長得可愛纏了我一會,許是那時染上了香粉嘞。”

小凳子點了點頭,臉上有了些暈紅:“這味道真好聞,我明天去問問她擦了什麽香粉,給我娘也買一個。”

“那女客人金貴得很,擦的東西也是定做的,你想買也買不到。”

小凳子只好遺憾地躺回被子裏,嘆了一聲:“算了.....不過真是好聞。”

蘇瑪也躺了進去。

她看著黑漆漆的房頂,眼裏若星光明亮。

百裏驍,我這麽努力,就不信攻略不下你!

第二天一大早,她就被另一個店小二粗魯地叫醒。

另一個店小二名叫大山,人如其名,生得腦滿腸肥。和小凳子不同,因為蘇瑪嘴甜臉更甜,搶了他很多差事,他對她的態度就不怎麽好。

蘇瑪看得很開。這世上也有對瑪麗蘇不感冒的“炮灰”的。

她迷迷糊糊地起床,被塞進一懷的馬草,推搡著去了後院:

“掌櫃的讓你去餵馬,這馬可金貴得很,你要是出了差錯就等著被扣工錢吧!”

蘇瑪明白,馬金貴,那主人就更金貴,伺候金貴的主人得到的賞錢就不會少。餵馬的差事肯定是大山的活,他可不會錯過這個“掙外快”的機會,於是就把自己推出來頂崗。

她抱著馬草來到後院,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。

定睛一看,馬草頓時落了地。

這兩匹馬如此眼熟......

不就是毫不留情地在她屍體上踐踏、又拉著馬車在她屍體上碾壓,百裏驍的兩匹絕世神馬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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